历史上的金融泡沫

　　由于近年来楼市和股市的暴涨，使得"泡沫（Bubble）"一词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常见谈资，各类报刊杂志中讨论"泡沫"的文章常常会提起"荷兰郁金香泡沫"、"英国南海泡沫"、"美国旁氏骗局"、"1929华尔街大崩盘"、"日本泡沫经济"等等。很多人
　　不明白这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本节将从郁金香泡沫开始逐一介绍历史上著名的金融泡沫，以期对时下的我们有些参考价值。
　　荷兰郁金香泡沫（Tulipomania）
　　郁金香最早产于土耳其，大约在16世纪中叶的时候才传入欧洲，此前欧洲人没见过这种花，又由于此花极难培养，所以主要作为贵族和有钱人们的奢侈品销售，价格一直较贵。当时的贵妇人们常拿花作为装饰插在衣服和帽子上，但作为交易的可不是"花"，而是球茎。花的开花期每年才一周左右的时间，之后马上就会枯萎，而球茎就相当于种子，买回来可以在自家花园里种植。
　　郁金香有个很特别的地方，此花的颜色、样子常常会发生突变，变成世间独一无二的美艳品种，谁要是能培养出这种花来，就意味着发大财了。后来人们才知道，这是因为郁金香很容易感染病毒，病毒使得基因发生了变化，成了珍稀品种，但得了病的花繁衍成功的难度更大，其球茎的价格也更高。由于花的买卖仅限于专业花匠以及贵族有钱人，所以价格再怎么贵也不能称之为泡沫。就如时下普通轿车才十几万，而法拉利跑车却卖几百万，这绝不是汽车泡沫，因为法拉利原本就不是卖给老百姓开的。凡是老百姓也一窝蜂要参与的事件才能称为泡沫，中国二十年前流行过一阵君子兰泡沫，小老百姓也愿意花几万块钱去弄一盆回来。
　　荷兰的郁金香泡沫发生时间大约是在1634年至1637年之间，但荷兰开始种植郁金香的历史要早得多。要研究金融泡沫是不能脱离当时的社会经济基本面的，从1620年到1645年，荷兰几乎垄断了与东方的贸易权，征服了巴西大部分领土以及加勒比海各岛屿，因此荷兰有了"海上马车夫"的美名。1628年，荷兰西印度公司在一次海战中缴获了西班牙在美洲殖民地的全年收入，总计约1300万荷兰盾的金银。1639年，荷兰彻底摧毁了西班牙的第二支无敌舰队（起名无敌基本上都没好结果）。荷兰一跃成为欧洲最大的权力中心，同时也是世界贸易和金融的中心。荷兰人逐渐发展出了复杂的金融工具，包括股份制公司、股市、商品期货、期权、各类信贷、保险等等。也就是说，在郁金香泡沫发生之时，正是荷兰的黄金年代，市场上充斥着投机资金，荷兰人也因为各类投机冒险获利极丰。
　　市面上充斥的资金总要有出路，但出路的选择基本上是不可预测的，这属于混沌的范畴。资金最终选择郁金香大约是因为这是富人的炫耀品，价格一直比较高，而且供应量很小很容易把市价炒上去。
　　郁金香品种中，价格起伏最大的是珍贵的"永远的奥古斯杜"，在1637年初，就在市场崩盘前不久，三个"永远的奥古斯杜"球茎的报价就高达30000弗罗林，其价值大约是三座阿姆斯特丹运河边顶级住宅的价钱，然而在很短的时间内价格跌夫了95%。
　　1637年2月，郁金香投机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突然崩溃了，由于郁金香买卖不是现货交割，全部采用期货形式交割，因此市面上全都是无法履行的期货合约，最后政府宣布买方可以按照合同价3.5%的违约金解除合同。于是这场持续数年的投机盛宴就此谢幕。
　　近世有学者指出，要真正理解当时荷兰人的心理状况，还需要考虑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黑死病"。郁金香泡沫流行之时，单单阿姆斯特丹一地就因为黑死病死亡了七分之一的人口，想象一下，荷兰人因为做贸易手中积累了大量的财富，而感染黑死病却几乎是随机的，在所有人"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理状态下，富人追求最稀有的郁金香，穷人则希望借着投机赚点钱享受人生，两者都是抱着享受过就死而无憾的念头。
　　关于黑死病还要多说几句，欧洲之所以能够摆脱中世纪，迎来欧洲文明的全盛，同黑死病有很大关系。黑死病的死者浑身上下布满黑色斑点，该病因此得名，相传该病从中国沿着商队贸易路线传到中东，然后由商船带到欧洲，在欧洲，黑死病猖獗了三个多世纪，
　　据说有30%-50%的人口因此丧生。基督教认为黑死病是对人类所犯罪过的惩罚，因此希望教徒多去教堂忏悔，但在教堂这种拥挤的环境中黑死病的传染速度更快，这结果就是某些地区神职人员的死亡率甚至比一般人还高一点，例如德国的神职人员当中有1/3被鼠疫夺去了生命，许多教堂和修道院因此无法维持，这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虔诚的信教还管不管用了?但丁（Dante Alighieri）的《神曲》（Divine Comedy）就是在这种环境下诞生的，全诗分为《地狱》（Inferno，Hell）、《炼狱》（Purgatorio，Purgatory）、《天堂》（Paradiso，Paradise）三部，但丁最大的创意是将教皇放到了地狱里，这具有强烈的象征意义，要是连教皇都只配呆在地狱里，那教会那帮家伙还能呆在那儿呢?于是，文艺复兴开始了!　　黑死病带来的第二大好处是，由于大量人口死亡，欧洲此后紧缺劳动力，劳动力的价格暴涨，这迫使资本家加大了对技术创新的投入，技术创新的原动力竟然是想尽量少雇点人，因为劳动力价格太贵了。干是，各类新奇的机械陆续在欧洲大陆诞生，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了科学进步和技术创新的好处，这直接导致了工业革命的到来。
　　黑死病还带给了世界一个意想不到的"礼物"。1665年至1667年，英国又爆发了可怕的黑死病，大学宣布停课，政府下令所有人不准离家远行，以免传播或感染黑死病。当全国笼罩在黑死病的阴影下之际，牛顿事后写道∶这两年多没课、没地方可去，是他"人生思想迈向颠峰的时刻"。在这段时间里他建立了微积分，发现了万有扑力和光的色彩理论。
　　郁金香泡沫虽然破裂了，但荷兰也成了郁金香的王国，她也成了荷兰的国花。郁金香至今仍然是荷兰的主要经济产业，荷兰占全世界郁金香出口总量的80%以上。即使是在今天少数极其珍贵的球茎也是价值连城的，但由于技术手段的进步可以很容易的大量培植，因此售价降低也就是必然
　　中国在八十年代时流行过一阵君子兰投机，君子兰是一种原生于非洲的品种独特的花卉。它传入我国只有100多年历史，而在民间养殖也仅有40多年。它最初由日本输入我国，在日本，这是皇室和上流社会的宠物，"君子兰"这个名称是日文，意为高贵高雅的兰花，因此它属于奢侈品。1983年，手中刚刚有点闲钱的长春市民，突然间追捧起君子兰来，到了1984年，长春市人大又通过决议，把君子兰定为"市花"，号召全体市民养花。由于投机过度，引发种种社会动荡，终于在1985年，长春市政府迫于压力严禁机关、企事业单位、以及在职职工和共产党员从事君子兰的投机活动。至此，君子兰动辄上万的价格一落千丈，使成千上万的跟风者倾家荡产，要知道当时普通职工的工资才几十块钱。
　　千万不要以为君子兰投机已经远离了我们，最近几年里兰花投机文异始死灰复燃，这主要是因为老百姓手头的闲钱更多了，总要找点出路，起先一毛钱一朵的兰花，如今被投资者炒作到1盆一百万元的天价。当然，这种投机盛宴的最初参与者都是能赚大钱的，但怕就怕接手这最后一棒，这些兰花毫无任何价值作为背后的支撑，而且花是可以任意培植的，供应量可以要多大有多大。因此，这类投机都是一个财富再分配的过程，胆大聪明者瓜分愚笨者的财富，仅此而已。
　　英国南海泡沫
　　事情发生在1720年的英国，此时牛顿早已经发布了伟大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向人类打开了一扇通向现代科学的窗户，而英国也正要进入工业革命的前夜。
　　当时英国国债高达5000万英镑，南海公司愿意帮助政府承担部分国债，公司用发行股票的方式来集资，政府提供的回报是授权给海南公司若干独家经营权，其中包括垄断南美贸易，另外还有每年的固定利息，这依靠国民收税来支付。
　　南海公司成立之后就没干过什么上规模的贸易，因为拉工美洲是西班牙的势力范围，根本不让你英国人沾边，虽说英国人曾经打败过西班牙人，但一直要到业革命之后世界才是"日不落帝国"的天下，可是18世纪早期消息闭塞，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公司成立很久的时间里，股票一直保持低位，忽然有一天法国的密西西比泡沫崩盘，引发大量热钱流回英国，这些热钱急于寻找下一个炒作目标。正巧此时南海公司谎称自己获利前景无限，要大规模增发新股，政府对此也批准了，投资者一看，连政府都认可了，那一定要跟进了。南海公司也很会见风使舵，号称无论新老股东，一律提供10%的红利同时再增发新股。
　　大物理学家牛顿毕竟聪明，他在很早的时候就介入了，但他比较保守，觉得涨的差不多了，把股票都卖了，还赚了不少钱，但在抛掉之后股价仍然一路疯长，最初不以为意，直到涨了800%之后，他老人家终于坐不住了，把钱都压了上去，结果他成功当上了"最后一个傻瓜"的角色，一下亏了20000英镑，这可绝对不是个小数目，幸好当年牛顿已经78岁了，该发表的论文都发表了，因此这个打击总算没影响到他科学事业的发展。据传他还说过一句话∶我能计算天体的运行，却不能计算群众的疯狂。当然这句话也就是推卸责任了，因为他自己就是疯狂群众的一分子。此后南海公司股票扶摇直下，公司甚至宣布每年再给50%的红利，但这根本不起作用。后来人们才发现，这家公司从来就没从他宣称的业务中赚到什么钱。
　　之所以要提到牛顿和南海公司，是因为在当下疯涨股市中存在无数这类公司，很多公司不仅赚不到钱还每年亏损很多钱，但有趣的是其股票价格竟然还在不停的涨，以至干很多股民总结出∶ 买股票就要买垃圾股。但如果大家投资股市是为了赚"牛顿"的钱，或者说"最后一个傻瓜"的钱，那就能够自圆其说了，只是凭什么说这个傻瓜就必定是别人呢?
　　说起那最后个傻瓜，有个"瓶子里的小鬼"的寓言最能说明问题。这个寓言讲的是有个住在瓶子里的小鬼，他能帮你实现所有愿望，让你要什么就有什么，但有两个条件，
　　首先你要花钱把瓶子买下来，其次你要找到下一个买家以低于买入价的价格把瓶子买走，否则你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还要受尽折磨。现在你打算花多少钱买下这个瓶子和小鬼呢?你肯定不能花1分钱买，因为没有比1分钱再低的价钱了，这就意味着你没办法把瓶子脱手，倒霉的就是你自己。当然你也不能花2分钱买，因为下一个人只能花1分钱买，但他是不愿意买的，依次类推，你也不能以3分钱、5块钱或者更多的钱买下。但其实，你还是愿意花上一定的代价买下的，比如100块，因为你总能找到一个愿意花99块钱买下的人。一旦你买下了瓶子，就意味着这世上注定将出现那"最后一个傻瓜"，他买下了瓶子，但忽然发现没有人愿意接他的手，倒霉的就是他了。
　　当然，这只是真实生活的一个抽象，这个寓言里有很多限制条件，使得故事本身大大简化，而生活则复杂得多。寓言里假设了小鬼提出的条件是"共同知识"，就是说大家都了解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谁要是花1分钱买下瓶子就注定要倒霉，而生活中没人知道股市的顶点在哪里。此外，在现实中这瓶子肯定会被包装过，并重新命名为∶ 央企瓶、黄金瓶、石油瓶诸如此类。
　　美国庞氏骗局（Ponzi scheme）
　　旁氏骗局有个中国版名字——传销。庞氏（Ponzi，也译作庞齐）是一位意大利移民，来到美国之后最初很不得志，直到他发现了财富的金字塔秘密。他向人们保证，所有投资将在45天之内得到50%的回报，最早的一批投资人全都拿到了真金白银，这使得老百姓们对他无比的崇拜。1920年7月的一天，庞氏走在路上，忽然一位崇拜者高声叫道∶ "您是最伟大的意大利人!"此时已是百万富翁的庞氏回答道∶ "哦，不，应该是哥伦布和马尔尼。哥伦布发现了美洲，而马尔尼发现了无线电。""那是当然。"有崇拜者接话道∶ "可是您发现了钱!"
　　从1919年到1920年，庞氏从大约四万波士顿人手中筹集到了约1500万美无，其中大部分是意大利移民（看来"骗熟"是中外通行的办法），那些从来没有做过任何投资生意的穷人，这回拿出了毕生的积蓄交给这位能够发现钱的同胞）骗术要能顺利上演必须还要有一些说道，庞氏号称他之所以能赚到钱，是因为他能够从欧洲往美国倒卖邮票，而且倒卖邮票的利润非常高，现在万事俱备就缺资金，所以向大家集资。接着，向庞氏交钱的老百姓排成了长龙，要是交的钱太少庞氏还看不上眼。